面对重重问题，中国舞剧如何突围？

“中国舞蹈怎么了？”12月7日在上海国际舞蹈中心举行的2018中国舞蹈高峰论坛暨中国舞蹈“荷花奖”舞剧论坛上，中国舞蹈家协会分党组书记罗斌一开场就提出这个尖锐的问题。

据不完全统计，1949年以来，诞生了800多部中国舞剧，近年来中国各地舞剧创作更是十分踊跃。然而，中国舞剧的创作却遭遇了许多问题和瓶颈：没有构建起中国舞剧独一无二的审美范式，缺乏真正被世界认可的高峰之作，现实题材作品占比少，创作同质化问题严重……面对重重问题，中国舞剧如何突围？来自全国各地的专家学者纷纷阐述了自己的观点。

漂亮不应该是唯一的追求

北京舞蹈学院教授肖苏华指出了中国舞剧创作理念的落后：许多编导的观念还停留在舞剧发展的初级阶段，一心想着如何用漂亮的舞蹈动作把一个故事讲好。在肖苏华看来，中国舞剧的问题主要出在选材、立意和结构上，这些要素应该占一部舞剧重要性的70%，舞蹈语言占30%。“如果没有好的选材、体验思想高度的立意、以及合理精巧的结构，空有舞蹈语言，讲的就是美丽的废话。”

2018中国舞蹈高峰论坛暨中国舞蹈“荷花奖”舞剧论坛现场  沈建中 摄

对此，资深编导陈慧芬十分认同。“一部舞剧如果缺乏思想性，它的语言再美，也是无力的。” 陈慧芬指出，在许多舞剧作品中出现了过多过强的抒情段落，阻断了剧情，淹没了人物，最后得不偿失。“很多时候，为了推动剧情、塑造人物，我们必须牺牲一些漂亮的舞段，牺牲那些人为制造的高潮。有时候不需要太多宏大的场面，观众真正记住的，可能是某个打动人心的小细节。”

中国文联舞蹈艺术中心副主任张萍认为，中国舞剧要想塑造高峰，就必须从“器”的层面，上升到“道”的层面。也就是说，从形式、技术和风格的层面上升到文学的层面和精神的层面。在舞剧的结构上，张萍提出几个创作原则：比如，现代的哲理性结构优于传统的情节性结构。因为当文学发展到二十世纪，已经不再注重小说情节的连贯性，而是注重小说的精神性。比如，内在的心理结构、意识结构优于外在的结构。再比如，空间性结构优于时间性结构，在舞台上可以创作出多重空间，产生一个内在的叙事逻辑。有了有效的结构，才能形成有效的语言。

深入生活，发现现实的诗意

第十一届中国舞蹈“荷花奖”舞剧评奖正在进行，七部来自全国各地的舞剧在上海进行最终角逐。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副主席于平发现，这些年来，获得“荷花奖”舞剧·舞蹈诗奖的所有作品中，真正的现实题材作品比例低于20%。于平认为，现实题材舞剧创作的稀缺主要有两方面的原因：一方面由于缺少时间的淘洗和沉淀，也由于缺少认知的“深扎”和深思，对现实题材的选择和提炼都存在困难；另一方面就题材的表达而言，舞剧的艺术语言远离日常生活形态，在表现“现实题材”方面远不如话剧等舞台形式得心应手。因此，尽管多年来倡导、呼唤现实题材舞台剧创作的声音不绝于耳，但实际创作仍步履蹒跚。

中央芭蕾舞团《敦煌》剧照  主办方提供

“现实题材是我们这个时代艺术家的使命。”于平说。他呼吁年轻创作者多触碰现实题材，创作真正能跟观众思想、情感、心灵沟通的作品，否则将会与观众渐行渐远。他认为，创作技巧会因为题材选择面的拓展而丰富技能表现力，在这个意义上，表现现实题材是舞剧创新的第一动力。“现实题材的关键点是‘真实’，但不仅仅是细节的真实，也是诗意的真实。创作者必懂得如何提炼和塑造典型，反应事物的本质。”

上海歌舞团《一起跳舞吧！》剧照  主办方提供

其实近年来，中国舞剧也涌现出了一些可供借鉴的现实题材佳作，比如广东歌舞剧院的《骑楼晚风》、上海歌舞团的《一起跳舞吧》、中央芭蕾舞团的《敦煌》等。中国舞蹈家协会主席冯双白认为，现实题材作品必须要有真实可感的个性人物，以及现实生活的细节，这要求编导打破传统舞蹈语言的风格特征，寻找特定舞蹈语汇与现实人物之间的契合点。此外，现实题材创作要敢于揭示生活中的矛盾，并且在矛盾冲突中给出创作者自己独到的心理体验和解决方案。